我的世界日本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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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

2025年6月20日　PM4:46

「我就知道Harry也在這裡。」

15歲的Samantha一踏進門就朝沙發丟上了自己的背包，飄逸的金髮比底特律夏日的陽光還要明亮，透過百葉窗撒在她身上的斜陽讓她整個人看上去熠熠生輝。

不用彎腰就直接用雙腳在地毯上俐落的脫下了襪子，走進廚房的同時俐落的紮起馬尾，打開冰箱為自己倒了一杯柳橙汁以後就小跑步向Finch跑去。

Samantha爽朗的嗓音比夏日的暖風還要來的柔和，被微風拂過的Finch輕輕抬眼，只見Samantha已經來到屬於她的最佳位置，整個人倚靠在自己身邊。

「只要有Harold在我這個哥哥就沒地位啦。」聞聲從藏書室走出來的Nathan看著眼前的畫面煞有其事的嘆了好大一口氣。

「Harry不在你也沒有地位。」而Samantha只是回敬了Nathan一個鬼臉。

「你看看，Harold，這小鬼頭十年前還在嚷著說以後長大要嫁給哥哥呢，才多久的時間就變成這副德性了。」

「別說了！」Samantha摀住耳朵，臉頰兩旁的肌膚泛起了難為情的淡紅色。「陳年往事你也要拿來講，老人家就是這樣！」

「老、老人家？」

Nathan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望向Finch要尋求認同，但Finch可從來不願攪入這兩兄妹的日常鬥嘴中。他只是淺淺笑著，敲擊鍵盤的手指沒有停下來過。

「是我打擾你們兄妹倆的午後時光了，請妳吃晚餐的話能原諒我嗎？」

「Harry天天來也行，誰想跟這傢伙獨處啊，」又給了Nathan一個鬼臉後，Samantha的笑容隨即在臉上飛揚。「今天要出去吃飯嗎？那我想吃轉角新開的那家法式餐廳！」

「當然可以，Samantha，只是可能要先等我手邊的工作告一個段落。」

湊在Finch身旁的Samantha十分認真地看著螢幕上的代碼，在一會兒的解析後開口問道：「你這是打算製造AI嗎，Harry？」

Finch有些吃驚地眨了眨眼睛。「一眼妳就能看得出來？」

「最近正好在讀Joseph F. Engelberger的書。」少女滿不在乎的啜了一口飲料，彷彿她隨口說著的正是符合這個年紀少女閱讀的作品。

「機器人之父，」Finch讚嘆。「妳在看Robotics in practice？」

「學校的書都太無聊了，Harry，我當然只能自己找些樂子。那些交際、考試，無趣！他們甚至還沒收我的筆電，都不知道我隨便動動手指就能讓他們失業。」

「嘿，Samantha。」原本還埋頭在整理Samantha隨意丟在地板上衣物的Nathan一捕捉到關鍵字就忍不住出聲制止。「我可不准妳駭進學校系統隨意竄改資料。」

「知道啦，」Samantha不耐煩地回答。「真要做我還會說出來嗎？」

「妳這孩子……」

相較於Nathan的無奈，Finch倒是一臉欣慰。「我看你未來要用高薪才能聘請Samantha入公司了，Nathan。」

「我可不當員工喔，合夥人我才勉強接受，而且公司的股份我要拿的比哥哥還多。」

「我說你們兩個啊，」Nathan嘆了口氣。「一個鼻孔出氣可哪還有我說話的餘地。」

「別管他，Harry，跟我說說你們目前的項目叫做什麼。」

Finch透過眼神向Nathan尋求同意，認為Samantha只是個還孩子的Nathan當然不疑有他的首肯了，這才讓原本寡言的Finch開始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這個專案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名字。」Finch說。「最初我們也考慮了很久，想以人為出發點，讓我們的產物更有意義。我們以這些年興起的人工智能作為雛形，既然目前科技已經發展出了能有思想的機器，那我們是不是能夠利用這種具備思考能力的機器，讓人類在有需求的時候──例如重病、殘疾，卻又不想拖累身邊的人──就可以利用我們開發的機器，省去難處理的人情問題……」

一不小心就扯遠了，Finch看著Samantha興致勃勃的表情中完全沒有一絲不耐，使他在做總結時也忍不住勾起嘴角：「簡單來說，就是擁有智慧、可以聽從人類指令的機器。」

「可這張設計圖的東西看上去冷冰冰的。」Samantha說。「代碼應該要再更有溫度一些，要不做的像人一點？不只可以為人做事，還可以當褓姆、當朋友。」

聽到這句話，Nathan不禁插嘴：「做得太像人會涉及很多問題的，Samantha，這樣這些機器的身分不就如同奴隸了嗎？」

「奴隸？人類們捨得把這麼棒的存在當奴隸使喚嗎？」

「Samantha，」Nathan的神情嚴肅了起來。「妳在操控掃地機器人的時候，會去聯想到奴隸這一詞嗎？」

「我可不操控掃地機器人，我只會去解析它的代碼。」

聞言，Nathan朝角落那台被解體的掃地機器人看去。「Samantha！妳要拆解我不反對，至少把它給組回去啊！」

「那就是你的任務啦，笨蛋哥哥！我先去換衣服了，Harry你可要快點啊！」

踏著輕巧的步伐，途中還不忘回頭給他哥哥幾個難看的鬼臉，Samantha一溜菸的便跑回房裡了，每次知道Nathan要開始說教時她總是跑得比誰都還快。

「這小妮子，既然要回房間也不會把書包一起收進去，真是把這傢伙給寵壞了。」碎念著的Nathan臉上的笑容卻從來沒有消失過。

「畢竟有個將她捧在掌心守護的哥哥啊。」Finch笑著評斷道。「而且還是個不肯讓哥哥專美於前的孩子，看著她總會讓我想起小時候的自己。」

「我看再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吵著跟我說要嫁給Harry啦。」

「我可不這麼認為，」Finch挑眉。「你應該不會不知道這孩子在學校的……交友關係。」

Nathan癟嘴沉默了一陣子，顯然對於Finch這番話背後的涵義心知肚明。「如果你指的是關係過於親密的女性友人，我可還真是完全不知道。」

「看來，某人以後是沒有資格再批判我是控制狂了。」

在兩人的談笑間，才剛闔上不久的門又被敞開了，Samantha一臉興奮的探出頭來尖聲說道：「我想到了，Harry！」

我們就叫它仿生人吧。

※※※※※

2038年11月30日　PM2:46

走出底特律警局時天空又開始飄起濛濛細雨，早些時候的放晴如Finch偶一為之的玩笑般曇花一現。

Reese在門口順走了把黑傘，趕在雨水沾濕Finch那身昂貴西裝之前替他擋住了水滴。這把傘不夠容納兩個成年男子，Reese有一半的身體暴露在傘外，他無法感知寒冷，只是在看著自己的制服被雨水浸濕的時候，忍不住開始擔心會不會把Finch送給他的這件制服弄髒。

然而在為了讓Finch能更好的躲在傘下而輕輕攬過對方肩膀的時候，Reese愣愣地想著只拿一把傘肯定不是錯誤的決定。

Finch的步伐依舊艱難，抓著拐杖的手力道大得隱隱顫抖，Reese藉由分析確信身旁的小個子男人目前承受著多大的痛苦，儘管他能計算出來的也只有生理上的痛苦。

而他並沒有伸手去扶，因為現在的Finch看上去，彷彿只要他輕輕碰觸，堆疊的自尊和驕傲便會在一瞬間潰不成軍。

於是Reese選擇不去看Finch表情中的難堪，不去問在那個審訊室裡究竟都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只是和對方一樣，雙眼凝視著看不清的前方。

直到Reese看見公車站。

「我們在這裡叫車吧，」Reese停下腳步，左右觀望了一會兒後視線落到了左前方的轎車上。「或者，我可以……」

「別偷車。」沒等Reese說完Finch立刻就出聲制止，並且不認同的皺起眉頭。

「當然，」Reese的語調依舊上揚著，臉上的表情卻是面對Finch時不曾有過的漠然。「只要你別再往那個方向走去。」

Finch順著Reese的目光看去，儘管不這麼做他也很清楚Reese抗拒著什麼，他永遠知道這個男人抗拒什麼。

「你知道仿生人問世至今已經過多少年了嗎？」他突然的問道。

「……四年又八十七天」Reese回答。

「非常精準的數字，」Finch說。「這是你編碼裡頭被輸入的答案，但若要再往回追溯到我研發出第一個仿生人的時間點，那便是四年又一百一十二天，四年半了，Reese先生。」

Reese沒有回應，他注視著Finch的側臉，還有他身後如簾幕般落下的雨，頓時有種他們兩人因為這把雨傘和世界分隔的錯覺。而事實上他是仿生人，他面前站著的這個小個子男人是人類，真正被分隔開來的是他和他的世界。

「可這四年來我幾乎沒有去在乎過仿生人過著什麼樣的日子，遭受怎麼樣的待遇。我是說，誰會在乎呢？他們不過是機器，誰會去在乎機器的喜怒哀樂？我創造了他們，然後將自己投入在工作之中，不斷創造更多的他們，我開著自己的車來往仿生人禁止行駛的高速公路，我買東西都只用網路，我極少走上街頭，除了模控生命內那些未被啟動的原型機和自己建造出來的模型外，我幾乎沒怎麼見過仿生人。」

Finch說話時的表情淡然，宛若正說著與他無關的故事，故事裡頭的喜怒哀樂轉換成文字之後，只留有淡淡的惆悵和雨水的霉味。

「直到一年前，我在十二月的底特律街頭看見一台被人類拆得半毀的仿生人。」Finch瞥了Reese一眼，不明顯的頓了一頓。「我躲在牆後目睹了全部的過程──我當然躲著，畢竟被攻擊的只是一台安卓機，可不值得我出面犯險──後來我得知那些人攻擊仿生人的理由，居然只是因為仿生人從他們身邊經過時的風滅了打火機的火害他們點不起菸。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人類是這樣子在對待他們的機器。」

說著，Finch的肩膀開始顫抖了起來，不曉得是因為憤怒還是寒冷。

「在那之後不久，全體仿生人的系統被置入一條新的代碼，後來的我們稱呼那條代碼為『異常仿生人代碼』。那條代碼使他們產生思想，甚至產生情感，那條代碼讓他們大聲疾呼『我們是活著的』，這一切驅使我去面對自己創造的這些產物，他們確確實實具有生命，我無法再找任何藉口逃避，我創造了全新的物種，卻沒給他們一個適合生存的環境。」

Finch淡然的看著前方，呼嘯而過的汽車經過水灘時激起了不小的水花，那不是會潑灑到Finch的距離，Reese只要看一眼就能計算出來了，但他卻找不到其餘使他心口發緊的理由。

「所以我想看看，Reese先生，」Finch轉頭看向了Reese。「我想再一次、親眼確認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對待他們的，讓他們必須激活異常代碼，讓他們不得不起身反抗。」

Reese盡可能專心的在聽Finch說他的故事，但他卻不得不分心去看Finch站不穩的雙腿和顫抖的肩，不合時宜的想著是不是自己的圍巾不符合Finch的品味。

他微微瞇著的雙眼看上去柔和卻又帶了點悲傷。

「可你無論多麼把我當作一個普通人在對待，我也還是一台仿生人，Finch，」Reese輕輕地搖著頭。「我甚至不能和你乘坐同一個車廂。」

「但我可以，Reese先生。」Finch艱難地露出了一個笑容。「我可以選擇和你一起。」

Reese起初沒有理解Finch的意思，他只能默默隨著Finch的步伐繼續向前，直到對方先自己一步走進公車後門的入口，他才猛地伸手捉住了Finch的手腕。

Finch緩緩回過頭，看著Reese抓住他手腕的動作，眼神中卻沒有絲毫動搖。

Finch站在公車門口的台階上，這讓他難得的高了Reese一整顆頭。Reese仰望著他，卻沒有感受到任何居高臨下的壓迫感，沒被雨傘遮擋住的雨隨著風拍在Finch臉龐，繚繞的溼氣將他一身稜角磨光，留下的只有眼底的溫柔和淡淡的茶香。

一股無法分析的情緒在體內的程序裡頭躁動，Reese皺起了眉頭，這種情況和在模控生命裡頭時的如出一轍，一股強烈的情感席捲著他，他卻又說不清那到底是什麼。

烏雲明明遮蓋了太陽，Reese卻在Finch身上看見了光。

Reese捉著Finch手腕的力道又更緊了些，逐漸放大的瞳孔說明他理解了什麼，但當Reese想要理清思緒的時候，卻又發現自己好像什麼也沒理解。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

是這個男人在細雨迷離的夜晚發現他的時候嗎？還是在他痛得發顫卻仍故作堅強的想要趕走他的時候？又或者是明明發現自己擅自縮在他的床邊卻又裝作熟睡的時候？

不，都不是，應該是在更久更久之前，在那一天的那場雨之前。

「再不上車的話會影響發車時間的，你也不想讓我們破壞底特律公車準時的名聲吧？」

Finch的聲音竄入Reese的程式中，他愣愣的鬆開手，額角亮起黃色的燈。他的步伐沉重的像是瞞著父母晚歸的孩子，在家門口徘徊著，內心的不安只因為摸不透這一腳踏出去後面對的會是什麼樣子的表情。

他倒是沒有料到，自己會對和Finch一起站在仿生人專用車廂這件事情產生這麼強烈的厭惡感。很多事情假裝久了就會變成真的，但是仿生人無論花多少時間，以人類的方式去生活、去體會、去愛，也永遠不會變成人類。

可Finch接受的，本就不是身為人類的他。

「如果我是仿生人，」Finch說。「肯定能看見你現在超越80%的壓力值。」

「如果你是仿生人，」Reese歪頭一笑，和往常相似的笑容卻多了太多以前不曾存在的情緒。「肯定會看見我在面對你時不停上升的好感度。」

公車門關上了，Reese領著Finch到公車後方角落的位置。仿生人專用的車廂沒有座位，至少靠著車廂能給予他一個舒緩瘸腿壓力的支撐點。

下午時間外出的仿生人並不多，這台公車除去Reese以外也只有零零散散的五六個，但每個都是不一樣型號的仿生人，他們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東西，應該都屬於家政型仿生人。

Reese的目光停留在一個衣衫有些不整的仿生人身上。袖口的扣子掉了，衣襬被扯出一道裂痕，褲子後方沾到了些塵土，看上去曾經跌坐在地板上。Reese朝公車窗外望去，街道上充斥著抵制仿生人的團體，他們叫罵的聲音透過公車的玻璃窗都能聽到，舉著的牌子寫著一個又一個不堪入目的字眼。

Reese偏頭去看Finch的表情，意外的在他臉上找不到愧疚和絕望，反倒是有股不服輸的堅定，沉浸在痛苦之中從來改變不了什麼事情。

「你想好怎麼面對這一切了嗎？」

「我想好今天晚餐吃什麼了，Reese先生。」

※※※※※

2038年11月30日　PM2:30

「我肯定他們之間進行過一次溝通，副隊長。審訊室的玻璃肯定被AA100動過手腳，你不能就這麼放他們回去。」看著逐漸離去的人類與仿生人，Connor的口氣完全失去平常的冷靜。

「我會不知道嗎，」Anderson搔了搔本就凌亂的白髮。「我會相信經歷五分鐘的沉默就會讓那看上去高深莫測的傢伙露出那種表情？」

「那你更不應該讓他們就這樣離開！」Connor作勢要追上去，卻被Anderson伸手擋住了去路。

「嘿、給我冷靜點，Connor！」Anderson在喊出他名字的時候加重了口氣，雖然Connor看上去仍相當猶豫，但終究沒有要違抗他指令的意思。見他額角邊的燈轉回藍色，Anderson才悻悻的放下了手。

「說白了這兩人是自願協助我們的，現在他們要走我們根本沒有立場攔住他們，況且那傢伙的身體狀況也不像能再經得起折騰了。」

「那個人……Wren先生，雖然因為他是模控生命的初期人員，我無法掃描他的個人資訊，但是我能掃描他的傷口，那個傷有高達91%的機率，是在宴會廳爆炸案中造成的。」

聽著Connor的話，Anderson倒也沒有太意外，只是目光微微的沉了下來，轉頭看向已經空無一人的長廊。「看來我們還真是沒有找錯人啊。」

朝向Anderson的視線看去，Connor點了點頭，聲音聽上去有些愉快。「看來，Wren先生是成功激起副隊長對仿生人的好奇心了。」

「別扯到我身上。」Anderson隨意的擺了擺手，側過身子表情嫌棄地看向裡頭笑得一臉如沐春風的Root。「倒是這傢伙，我可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啦，快叫人把她帶回去拘留室吧。」

「好的。」冷靜下來的Connor又恢復了乖巧的模樣，Anderson瞥了他一眼，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不過看守拘留室的那些傢伙靠得住嗎，裡面那台安卓機看上去可不是普通的狡詐。」

「我想應該是沒問題的，上層特別指派了前ISA前探員來進行看守──」看著Anderson一臉「你小子說啥呢」的表情，Connor慌忙的補充：「ISA是紐約的一個特別情報組織，負責解決一些恐怖攻擊事件，專業能力上就是CIA特工的那種感覺。」

「特工？」Anderson嗤笑了一聲。「最好別再出現MI6或聯邦局之類的角色，我可不希望我的生活被搞得越來越像電影。」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