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日本瘋

Chapter10

2038年12月5日　AM 12:46

貨車上的電子時鐘和標準時間有著幾秒的偏差，Reese試圖不動聲色的駭入貨車的系統當中進行修改，無奈車子型號太過於老舊，讓Reese潛入無門只好作罷。但這幾秒鐘並不影響眼下已經是午餐時間的事實，他沒事先問過Finch餓不餓，就擅自停在路邊買了一個三明治硬塞給他，對此Finch的評價只是一個挑眉。

比較出乎Reese意料之外的是在經過花店時，Finch特地要求他停下車來，在花店精心的挑選了八朵黃玫瑰組成的一束花，這讓Reese不禁對接下來的目的地以及即將接收這束花的對象感到更加好奇。

這一次開車抵達的地方座落在底特律邊境的位子，周遭一片荒涼，只有眼前一棟不過於張揚的宅邸，占地遼闊，看起來能住上一個大家族。

Reese聽從Finch的指示將車子開進沒有圍欄擋住的後院，後院種植著不少蔬果，Reese看見有人正在打理它們，卻沒有人對擅自停進來的車輛有所反應。

車子停妥後，Reese迅速的跳下了車，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像個準備邀約心愛的公主共舞的王子般朝Finch伸出了手。

Finch表情有些僵硬的將手伸進了Reese掌心，對方將他朝自己身上一拉，他便扎實的跌入了Reese懷中，也許是知道這樣的舉動會令Finch難堪，因此Reese很快地便鬆開了他，卻依舊阻止不了他從臉頰兩旁直達耳根的暈紅。

「相信你不是打算把這棟房子當禮物送給我？」他的仿生人轉移話題的速度總是比誰都快。

「並不是，」Finch以扶眼鏡的動作掩飾臉上的紅潤。「但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可以給你更好的。」他說話的模樣看上去相當認真。

「我可是跟你一樣知足的，Finch，現在的地方就很好了。」

「我還真是收了一個會幫我省錢的保鑣。」Finch撢了撢領口不存在的灰塵，紳士的拿著黃玫瑰朝著後院的門跨出了步伐。

然而他們才走沒幾步，就看見一個年紀大約三四歲的小女孩推開門跑了出來，身後伴隨著略帶嚴厲的叮嚀：「Leila，跑著麼快要是跌倒了可不准哭。」

「Joss，快來！」一邊放聲喊著，女孩一邊朝他們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明明是烏雲密布的天，這笑容卻如陽光一般閃閃發光。「是Harry！」

這和Root那天在審訊室裡如挑釁般一模一樣的叫法，讓Finch的眼神裡閃過一瞬間悲傷的神色，他努力維持著明朗的笑臉，但在Leila要撲向他受傷的腿腳時不免向後踉蹌了幾步，好在Reese趕在Finch呼痛前攔住了Leila。

「嘿、孩子，Harry的左腳受傷了，要是用妳的小臉蛋直接撞上去，Harry會覺得痛的，妳能改抱他的右腳嗎？」Reese用了和Leila一樣的親暱叫法，柔聲地向小女孩說明，對Reese如此貼心的舉動，Finch也懶得再去追究那聲Harry究竟是不是有意為之。

小女孩先是猛地抱住了Finch的右腿，才後知後覺的抬起頭淚眼汪汪的問：「Harry受傷了？是因為受傷所以才一直不回來的嗎？」

Leila的話讓Finch的笑臉僵住，他遲疑了一會兒後，才將手掌放在Leila的腦袋上輕輕拍了拍，接著吃力地蹲下身子，單手將女孩摟在懷裡。Leila將眼淚與鼻水擦在Finch昂貴的西裝上，但他卻只感受的到撲鼻而來的花香和女孩身上的果香，清清淡淡，讓Finch的心越發柔軟。

「抱歉，Leila。」Finch抿緊了嘴唇，掙扎了一番以後，還是選擇將那一句話說出口：「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另外一個聲音從Finch頭頂上方傳來，Finch在Reese不著痕跡地攙扶下起身，說話的黑人女性雙手環胸一臉無奈地笑著，而Finch抬起臉來時那侷促的表情簡直像是做錯事被抓包的孩子，這讓Reese沒能忍住嘴角仰起的弧度。

「Carter女士……」

「看來是沒人教過你要怎麼報平安啊，Finch，出一趟門就這麼消失好一個月。」原本還笑著的Carter在看見Finch需要他人攙扶才能站好的模樣，終於忍不住重重的嘆了口氣，眼神中除了責備更多的是擔心。「還是說，你其實根本就沒打算要回來？」

這句話似乎不偏不倚地打中了紅心，Finch在那場爆炸案之後確實決心要斷絕一切過往，隻身在黑暗中跌撞，但是他遇見了Reese，這台仿生人的出現遠遠不只是打亂他的步調而已，Reese強硬的轉了他的舵，不讓他繼續駛向那條終將自毀的航道。

因此Finch沒有反駁，只是默默地遞出了手中的花束。

「八朵黃玫瑰，Carter女士。」

Carter癟著嘴無奈地搖了搖頭，笑容終究還是不爭氣的浮了起來。「道個歉也要這麼詩情畫意，我真是服了你啊，Finch。」

「請將它形容為別出心裁。」看著坦然接過花束的Carter，Finch也像鬆了一口氣般的笑了出來，他果然還是想念這裡。「以及，我很……」

「停，」Carter揚手阻止了他。「花我收下，抱歉之類的話就免了，真要說的話還是對自己說吧。看爆炸案現場沒有你的屍體，我就猜到你肯定是受了重傷不肯回來讓我們照顧。對於你的做法我也沒有資格說太多，但是一年了，一年了，Finch，我以為你會再更信任我一些。」

Finch垂下了眼臉，Reese沒看見悲傷，只看見一種經歷過太多的淡然。「信任對我來說可不是容易的事情，Carter女士。」

「所以這一年你每天都會過來，但是從不住在這裡。」Carter聳了聳肩。「我以為你的『信任問題』會將所有人拒之於門外，看來是我多慮了，這陣子也不是沒有人照顧你。」

Carter朝Reese挑了個意味深長的眉。沒料到話題會往自己身上帶，Reese看向了Finch，而對方的淡然一瞬間就轉變為彆扭的可愛。

「好了好了，外頭天寒地凍的，我們別再像傻子似的在寒風中談天說地了，進來吧，相信應該不用我提醒你傷患不能承受風寒才是。」

看著Carter牽起Leila的手朝室內走去的背影，Finch幾不可聞的說了聲「謝謝」，這聲道謝被融在底特律的寒風之中，也被融在Reese發熱的系統裡。

※※※※※

一踏進屋內，便能看到許多人居住在此，許多、仿生人。其中大部分是Reese看過的型號，有些沒看過的，Reese不太能辨別出他們究竟是不是人類，但至少他能確信，扒在Finch腿旁的孩子不是。

如此多仿生人群居於此，額角旁的指示燈卻又都不翼而飛，不難想像此處就是Finch曾經說過的「仿生人之家」。Reese朝窗外的卡車看去，如此一來便一目瞭然了，那些從Elias那邊載來的貨物，是要提供給這些仿生人的物資。

從停車的那一刻起，無數的訊息量就瘋狂砸在Reese身上。他系統中的疑問堆積如山，但他不打算開口向Finch尋求解答，他會帶著自己前來一定有其意義，必須靠Reese自己去分析。

Reese機械式地隨著他們坐下，回過神來時才發現現場少有的兩個人類眼睛都黏在自己身上，但看著自己的眼神卻大不相同。

「我還是忍不住想再說一次，把仿生人帶在身邊真不像是你的作風啊，Finch。」Carter一邊幫Finch倒咖啡一邊說道，臉上的笑容帶著幾分調侃。「你也差不多該向我介紹一下你身旁這位了？」

「Leila知道！」沒給Finch開口的機會，Leila搶先說道，小小的拳頭高舉了起來，要是沒有Reese護著差一點就要打在Finch臉上。

Carter原本調侃的笑容又多了幾分幸災樂禍。「那Leila你說說，這位陌生的先生是誰呢？」

「Harry的男朋友！」

此話一出直接讓Finch被咖啡狠狠噎著，他瞪大了眼睛看向Leila，又略帶責備的望向掩不住笑意的Carter。「誰教妳這些的？」

「Leila自己分析出來的。」Leila點了點太陽穴，那是一般仿生人會有指示燈的位置。

聞言，Reese的眼神微微的沉了下來，他的判斷果然沒錯，這孩子是一台仿生人。他沒開口表示什麼，但Carter卻懂他的思緒。

「你猜的沒錯，Leila是仿生人。」Carter輕啜了一口咖啡，放下馬克杯時顯露的是一臉慈愛的笑。「但那又何妨呢？她是仿生人這點有改變她惹人憐愛的笑容嗎？」

Reese鬆懈了繃緊的表情，淺淺的笑了笑。「當然沒有。」

「這裡正是我之前曾和你提過的仿生人之家。」Finch開口。「Carter女士無償收留這些無家可歸的仿生人，修復他們的破損，並在他們找到未來的方向以前給他們一個居所。」

此話一出，倒是收到了Carter不認同的眼神。

「真正高尚的人可不是我。」見Finch沒有要阻止她說下去的意思，Carter繼續解釋：「我原本是個警察，某次接獲到有人通報鄰居有疑似暴力的行為，和隊上的人去查了，發現遭受暴力的是個小女孩，然而我們完全無能為力──不，這麼想的人大概只有我，因為除了我之外的人對這件事情都冷眼看待，只因為那女孩是台仿生人。」

Reese和Carter同時看向了Leila，對方卻仍然無動於衷地趴在Finch腿上吃棒棒糖。

「你們拿掉她的那段記憶了嗎？」

「怎麼會呢。」Carter輕笑。「那是她成長的證明，我們可沒有資格剝奪她人生中的任何片段，她沒有遺忘傷痛，只是在我們的陪伴下慢慢地走出來罷了。」

「聽上去，簡直就像個人類。」

「可不是嗎？說到底仿生人和人類究竟有什麼差別呢？」Carter丟出了一個沒有人能回答的問題。「雖然現在說起來一切聽上去都雲淡風輕，不過當時我可是經歷了好一番掙扎呢，畢竟要賠上我一整個警察生涯，還要獨自一人私闖民宅，退路都還完全沒想好的情況下我就先這麼幹下去了，結果在闖入時遇見了這個人，差點把他當作可疑人士抓起來了。」

Carter朝Finch搖了搖頭，Reese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過來她話中的「那個人」指的是Finch。

「雖然對方在一瞬間講完我的身世背景這點實在是讓他的身分看上去更加可疑，但當下沒有時間讓我思考太多，為了營救Leila只能選擇和對方合作，那時候我可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遇見的是這麼樣一個大人物啊，不僅在逃出來以後消除了所有我們曾經闖入的痕跡、抹去Leila這台型號的紀錄，還準備了這棟誇張的別墅。所以真要說，仿生人之家可不是出自於我之手。」

在Carter說話的過程中，Finch全程低著腦袋，他今天是鐵了心要讓Reese知道一切，但他可沒料到會這麼直接的在他的面前公開，Reese赤裸的目光幾乎要將他的側臉燒起來了。

看著Finch侷促的表情，說完故事後的Carter貼心的轉移了話題。「真抱歉，自說自話了那麼久，我到現在還沒向你介紹過自己吧，我叫做Joss Carter，該輪到你自我介紹了？」

「Reese，John Reese。」他回答，想了想，Reese又加了一句：「Finch的貼身護衛。」

「貼身？」Carter朝Finch露出了一個驚訝又玩味的表情。「別告訴我Leila命中紅心了啊，Finch。」

而Finch也沒有否認，只是沉下了臉狀似嚴肅的說：「看來我真的得要跟妳討論一下Leila的教育問題了，Carter女士。」

「是、是，我回頭再去檢討一下那個寫程式的人。」

Reese豪不避諱地盯著Finch，意識到自己的目光，Finch看上去又更彆扭了一些，雙手捧著咖啡杯擋住了臉，卻擋不住Reese濃厚的笑意與灼熱的眼神。

Finch帶他來這裡是為了給予他答案。

難得見到這樣的Finch，Reese也放下了戒心，左右觀望著室內的環境，直到他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快速分析出了對方的身分後開口喚道：「Fusco？」

「神奇小子？」

Reese猛地站了起來，朝門口的仿生人走去。

「還以為你變成墓園的肥料了呢。」被Reese稱作Fusco的男人亢奮的伸手要拍Reese肩膀，卻被他利落的閃過。「嘿！這麼久沒見給點面子好嗎？」

Reese以一個挑眉作為答覆。「我以為你知道塑料成不了養分。」

「你的幽默感還是一樣的差勁。」

「多謝稱讚，Lionel。」Reese扯嘴一笑。「自從離開宅邸後就沒再收到你們的消息。」Reese以結果取代事件的源頭，畢竟不想提及的事情，終究沒能那麼輕易放下。

「Simmons把我們統統賣了，」Fusco說。「新的買家是個酒鬼，他的積蓄夠他造一個釀酒的泳池，再順便把他買的仿生人全丟進去。我是在Carter的幫助下逃出那個地方的，暫時還沒想好該去哪裡之前，就先留下來了。」

Reese不著痕跡的瞥了Finch一眼，而對方沒有任何反應。雖然剛剛Carter沒有說白，但在Fusco的話語中Reese依然得到了答案，Finch出現在營救Leila的現場並不是偶然，他、他們，這一年一直在做這樣的事，拯救遭受人類迫害的異常仿生人。

「不是每個仿生人都能遇到一個善待他們的買家。」Reese說。

「嘿，說的好像你過得很好似的。」

「我不曉得，你說呢，Finch？」

「別隨意把我捲進你們的話題裡。」Reese沒忽視Finch那個小小仰起的嘴角，他愣了一愣，一切了然於心。

然而不只Reese一人注意到Finch那微小的反應，Carter露出有些恍然大悟的表情。「解救Fusco的時候少了你的助力，我可費工夫了。還以為你是來給他真相的，但顯然我猜錯了吧？你是因為知道這兒有他的舊識才特別把他帶來的？」

Finch看著Reese在和Fusco談話時飛揚的眉眼，輕輕地笑了笑。「要讓他安分點兒，沒有比這更好的方式。」

「Leila，以後找男朋友，一定要找Harry這種的，肯定會把妳寵上天去的。」

「好噠！」

「Carter女士……」

※※※※※

2034年8月10日　AM2:06

對於Harold Finch來說，身為一個工程師最大的喜悅，便是將腦中那幾乎難以實現的項目真實呈現在眼前，並且毫無缺陷的完成的那個瞬間。

尤其這個項目，他和Nathan已經持續研究了將近十年，他在這個項目上頭奉獻他畢生所學，但在所造之物近在咫尺時，Finch卻連笑也做不到。

反之是股巨大的痛苦，狠狠的砸在心頭，壓迫住他的胸腔，讓他難以喘氣。

「完成了、我們的項目……我的Samantha……」

Finch絕望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有著和Samantha一模一樣外觀的仿生人。為了擬真，在很多細節上Finch都盡力做到了極限，他給了它虛假的五臟、藍色的血液，仿真的皮膚層、和人類一樣的毛髮，以至於眼前的這台機器真實到連Finch都找不出破綻。

但是這終究改變不了Samantha已死的事實，改變不了無論他們付出再多努力都無法再讓那女孩嶄露笑容的事實。Finch沉痛地閉上眼睛，顫抖的說著：「那不是Samantha，Nathan。」

「你看看她、連笑起來的樣子都和Samantha一模一樣……」

顯然Nathan完全聽不進去分毫，而Finch也不忍去看他充滿希冀的神情。「它只是一台機器啊。」

「只是？」Nathan重複了Finch的話。「他們只是機器，而我們也只是人類啊，Harold，這兩者當中誰尊誰卑，豈能由我們決定？她帶給我痛苦、帶給我喜悅、帶給我希望，這難道還不能稱之為生命嗎？」

Finch沒有回答，如同Nathan聽不進他的勸告，他也聽不進Nathan的道理，只有心中對仿生人的排斥越長越烈。

他逼迫自己去面對那個仿生人冰冷的面容，朝她說道：「報上你的型號。」

「我是AA100，初始仿生人。」

「從今天起，你就要和我們一起工作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