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日本瘋

Chapter 5

　　Reese已有三個月不曾睡得這麼安穩，睜開雙眼之前他想著是否只有死亡才能擁有這樣的安眠。Peter、Jessica，誰也沒進入他的夢中驚擾，圍繞著他的只有高大的樹木、穿透樹葉灑下來的晨光，還有，一群小動物。

　　Reese彎下了腰，不遠處的浣熊有些戒備的緩緩靠近，最後用自己的鼻子頂了頂Reese的鼻子。「我喜歡你。」浣熊說，發現自己聽得懂浣熊的話，Reese也不覺得訝異，反正這是在夢裡。

　　「是嗎，」Reese扯了扯嘴角，他意外於自己竟然還記得怎麼笑。「謝謝你。」他伸手想撓撓浣熊的下巴，卻被浣熊迴避掉了。

　　「可是，請你不要欺負Harry，」浣熊的眼神十分堅定。「Harry是我們的一切，我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

　　Reese想開口問「Harry是誰」，但他的嗓子卻無法發出聲音，浣熊沒理會他，只留給Reese一個後腦杓便逐漸走遠，離開時還哼著Reese沒聽過的小調。

　　夢境就停在這裡。

　　意識一旦恢復，Reese就立即想起自己身處何處，四肢傳來輕微、又帶點......毛茸茸的壓力，Reese立刻警惕的睜開了眼睛。然而這一幕他倒是茫然了，因為壓在他四肢上的，分別是四隻兔子，牠們看起來使盡全力想要壓制住Reese，可Reese若是有心要脫離兔子們的壓制根本不用費吹灰之力。

　　「認真的？妳的主子派四隻兔子來防止我逃離？」Reese瞪向在床頭站了許久的Shaw。

　　Shaw略瞥了Reese一眼，變換環胸的姿勢。她得承認這位首席騎士長得是不賴，一張臉看上去完美的像是雕刻品，眼睛是沒有Finch那麼大，但睫毛長得過分，好吧這大概超越不賴了，但還不足以讓Shaw和他廢話。Shaw不耐煩地嘆了口氣，她就是太過無聊了才會一大早就跑來看看狀況，她沒收斂腳步聲，原本還期待能因此跟Reese動干戈練練手，沒想到Finch昨日還真是給足了精靈之氣，才讓Reese睡得那麼熟，連Shaw進門都沒有察覺。

　　「不錯啊。」Shaw靠在牆邊，左腳曲著赤裸的腳底板踩在牆上，狀似慵懶，但一有狀況卻能馬上行動。「鬍鬚剃了頭髮也剪了，總算有了點騎士的樣子。」

　　Shaw無視了他的問題，隨口回了一句，知道Shaw沒興趣搭理自己，Reese也不打算順著Shaw的話說下去，整間屋子頓時靜得沒有一點聲音，這兩人倒也不會因為這樣冰冷的氣氛而感到不適，可見到這樣的場面，兔子們卻忍不住滴咕著：吵架？吵架了，吵架嗎？是吵架。Reese理所當然聽不懂，是Shaw的白眼讓牠們瑟瑟的安靜了下來。而Reese的問題他也在簡單的思考之後得到了解答，從自己到目前為止還沒起身的這個事實來思索，答案不就顯而易見了？正因為是壓制Reese的是弱不禁風的兔子才有用，Finch看準Reese心腸軟，不忍心弄傷牠們，自然無法脫離箝制。

　　幸好這樣的沉默沒有持續多久，不然趴在Reese四肢的兔子們可能會因為沒人說話而寂寞至死，木門被緩緩地推開，Finch一走進來就看見有六雙眼睛直直盯著自己，他倒也沒打算對自己的姍姍來遲表示歉意。

　　看見Reese恢復了原本清爽的模樣，Finch不明顯的勾了勾嘴角，他朝Reese走近，對方的眼神因此戒備了起來，但Finch只是伸手摸了摸兔子們而已。

　　「辛苦你們了，你們做得很好。」聞言，兔子們的耳朵愉快的豎了起來，蹦蹦跳跳地從這個房間中離開。

　　那樣毛茸茸的觸感就這麼消失，Reese反倒覺得有些遺憾，他從床上坐了起來，昨天晚上Reese在Finch他們離開之後梳洗過了，現在身上穿著的是Finch為他準備的衣服，首席騎士的徽章被擺放在床頭，現在的他看上去沒那麼鋒芒畢露。

　　在Finch準備開口之前，Reese下意識的呢喃出了一個名字：「......Harry？」

　　Reese一開口Shaw就立刻笑出了聲音，Finch則是有些意外地睜圓了眼睛，這使得他原本就吸引Reese注意的雙眸變得更加明亮，雖然這樣的失態Finch沒有維持太久，可還是給足了Reese新鮮感，原來這個男人也有這樣的表情。

　　「我想大概是小傢伙們入侵了你的夢境。」說著這句話的時候Finch的眉頭微微皺著。「但請別這麼叫我，你可以稱呼我為Mr.Finch。」

　　「Finch。」Reese直呼道，他的雙手自然地垂在大腿內側，姿態已沒有剛才那麼防備。他確實有滿腹的問題，但潛意識裡似乎又不是那麼想得到解答，因此他選擇了一個最無關緊要的。「我不記得我受過傷。」

　　聞言，Finch露出了有點失望的表情。「我以為你會想先知道我是什麼。」Finch自顧自的挑了挑眉。「不過這確實也是當務之急，雖說我為了讓你睡好一點，暫時奪去了你一部分的記憶，但我想你差不多該想起來了。」

　　Reese確實在醒來之後就覺得有段記憶像是被迷霧籠罩了一般，他確定它在，卻看不清它的面貌，而Finch的這句話像是一陣強風，吹散了迷霧，回憶漸漸清晰，第一個呈現在Reese眼前的畫面是自己施了咒以後召喚出來的屍骨。

　　「Jessica......」

　　緊接著女孩的笑臉竄進了Reese的腦海裡，曾經帶給他最多快樂的笑容，如今卻出現了裂痕。他讓Jessica等他，可他卻連Jessica的喪禮都不被允許參加，他怎麼可能甘心？甘心Jessica死在那個陰險的男人手裡？於是他殺了Peter、遠離皇室，三個月以來飄飄蕩蕩，不管走到哪裡心都是空的，他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要，唯獨當初Jessica親手為他別上的首席騎士的徽章，還留在他的肩頭上。他一直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走進了皇室禁止的森林，走到他覺得再也走不動了，才決定使用禁忌的邪咒，只為再看Jessica一眼。可人死後哪裡是能復生的呢？三個月前Reese來不及救她，三個月後他使用的咒語，也只召喚出了血肉模糊的屍骨。

　　三個月間的回憶如潮水般湧出，從腳底一直淹了上來，企圖就將他這麼淹死。Reese的呼吸愈發急促了起來，Finch的手按在對方的肩頭上，使用一些精靈之氣來穩住Reese的情緒。

　　「這便是你受傷的原因，Mr.Reese，你的身上沒有任何的皮肉之傷，但是邪咒所帶來的後遺症要是放任不管，會一點一點慢性的將你的器官破壞殆盡，唯一能救你自己的，是你的意志力，還有一定時間的休養，如此一來才能緩解邪咒帶來的反噬。」

　　Reese垂著肩膀，面色凝重，悲傷與絕望鋪天蓋地，Jessica已經不在，生死之間的差別界線已經模糊得讓他無法看清。

　　看著Reese面無死灰的表情，Finch的眼神依舊堅定。「你可以選擇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直到某天慘死街頭。或者，你可以選擇振作，我認為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目標，而這正是我所能給你的，如果你已經做好準備要繼續前行，那麼就隨我來吧。」

　　沒有等Reese回答，Finch說完以後轉頭就走。在Finch的手從Reese肩上拿開的那一瞬間，心臟的絞痛讓他抽氣出聲，似是邪咒帶來的副作用，又像是因為被捲入回憶的漩渦，Reese看著Finch離去的背影，看著他漸行漸遠，自己的雙腳卻沒能挪動分毫。

　　同樣沒有動作的還包括了Shaw，對於Finch想收Reese入夥這件事，Shaw其實不是很贊同，但是看著現在的Reese，又覺得有些似曾相識，癟了癟嘴後，Shaw開口：「Finch撿到我的那一天，我正咬斷一頭熊的脖子，」起了個頭之後Shaw開始有些後悔，畢竟這是數百年前的陳年往事，她也很意外一旦回憶起來，曾經的情景依然清晰。「倒也不是肚子餓──雖說我不爽熊類搶我的食物很久了──是那傢伙殺了我的夥伴。我沒多少夥伴，我是說、我就只有那麼一個，我猜想當時我是殺紅了雙眼，咬到滿嘴都是血，回頭看見Finch的時候，只想把這傢伙也給生吞活剝，可是，Finch對我說......」Shaw頓了頓，轉頭看向窗外，講述回憶這種事還真是彆扭。「『不只妳曾經失去某一個人』，在聽見這句話以後，我就冷靜下來了，在Finch的幫助下埋了我朋友的屍體，之後，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樣。」

　　Reese靜靜地聽著Shaw把話說完，然後毅然決然地起身，朝Finch的背影追去。

TBC